“无人问晋”的山西文物古建,最让人担心
今年国庆长假期间,山西几乎是在雨水中度过的,多地降雨量突破历史极值。河流泛滥、良田被毁、山体滑坡、铁轨悬空……这一幕幕场景让人震撼,让人揪心。
除了关注受灾的民众之外,最让人担心的,是文物古建的命运。有言道,“地下文物看陕西、地上文物看山西”,山西是中国古建筑,古遗址最多的省份,不可移动文物在册登记数量约53875处,其中古建筑达三万余座。
许多跨越漫长岁月,逃过无数劫难的文物古建,在此次罕见暴雨之下,境遇岌岌可危。平遥古城墙出现局部坍塌,运城盐池禁墙东禁门瓮城大面积坍塌,吕梁千佛洞石窟万佛殿屋顶塌落漏水,晋祠多处建筑屋面漏水,新绛县闫家庄魁星楼在大雨中倒下……
每一个文物古建,都是独一无二的,它们是历史的遗存,更是文化的根。山西众多文物古建,被暴雨重创,让人为之惋惜。期待暴雨之后,相关部门对受损文物古建展开全面普查,尽一切努力进行修缮和拯救,最大限度减少损失,避免留下人为的遗憾。
脆弱的文物古建,遭受极端天气考验,这一问题,在此前河南暴雨中也曾出现过。当时河南省文物局局长田凯发了一条朋友圈:“作为文物工作者,文物的安全比我们的生命重要,我泪流满面……”这条朋友圈一度上了热搜。
在那场无情的暴雨洪灾中,河南省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和文博场馆经受了严峻考验,73处县级以上文物保护单位中出现不同程度受损。其中,两项世界文化遗产的12处遗产点有3处受损(中岳庙、嵩岳寺塔建筑漏雨,大运河惠济桥受淹),23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受损,双槐树遗址、青台遗址、东赵遗址、楚湾遗址4处考古发掘工地遭受水淹。
而在去年,因为暴雨洪水,国内多个国宝级古桥梁受到损毁,包括,被誉为“皖南第二大古石桥”的安徽旌德县的乐成桥,被誉为“中国廊桥史上绝版”的江西婺源彩虹桥,等等。这些凝结着古代工匠的精湛技艺,寄托着几代人乡愁古桥,被毁于一旦,令人痛心不已。
暴雨中文物古建的多舛命运,在提醒我们文物古建珍贵价值的同时,也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新命题。那就是,在极端天气多发的当下,如何呵护文物古建的安全,把各种意外发生的几率降到最低,让这些民族瑰宝可以长远流传。
对此,做好相关防灾减灾的应急,固然重要,但更为关键的,是完善文物古建的日常化保护机制。应当看到,文物古建在暴雨中受损,诱因虽然是天气,但真正的原因,是许多文物古建在日常中缺乏必要的修缮和保护,导致其体质异常脆弱,难经风雨考验。
以山西为例,文物古建保护此前就面临困境,多次亮起“红灯”。2015年,央视《经济半小时》的报道《山西:文物大省为何“糟蹋”文物》,发现山西的国宝级建筑川底佛堂,坍塌严重,多年来却“根本没人管过”;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秦庄东岳庙,面阔五间的大殿已塌了四间;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新村妙觉寺,满堂壁画受损,志愿者网上多次呼吁,修缮措施却仅为盖塑料布。
文物古建常态化保护的缺乏,直接原因是资金的匮乏。山西这样一个文物大省,每年的文保资金只有区区1.7个亿,这点钱,摊到庞大的文物存量上,基本是杯水车薪。而大量未列入文保目录的古建筑,连固定的资金来源都没有,只能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破败凋零。
所以,政府财政加大对于文物古建保护的支持,是眼下首要的问题。作为地方主政者应当看到,文物古建保护,实际上就是和时间赛跑,许多文物古建看似巍然屹立,毁坏与消失却在旦夕之间,所以,相关部门对于文物古建保护需要有一种紧迫意识,危机意识,把文物古建维修资金,全面纳入政府财政预算,给它们以强有力的“护身符”。
在政府投入的同时,也要多渠道开拓资金来源,鼓励社会力量的加入。比如,山西之前曾推出“认养”文物古建的公益项目,吸引了许多社会资金的参与。不过,这样的公益活动由于影响力有限,参与者并不多。未来,有必要将这种公益项目,提升到国家层面,做出全国影响力来,吸引更多企业和个人的加入。
更要看到,文物古建的保护,要做到可持续性,需要走出单纯保护的误区,推动文物古建活化利用。也就是说,文物古建不能高高在上保护起来,而要嵌入现代生活,为大众所用。在此问题上,香港的经验就值得借鉴。
香港特区政府属下有规划署、屋宇署、康文署、古物古迹办事处等多个与历史建筑活化有关的行政部门,负责历史建筑活化宣传、协调、招投标等工作。政府会给活化单位以启动资金。如香港雷春生私宅——唐楼,现在盘活为中医馆。
显然,盘活文物古建,才是对其最好的保护。这方面,国家层面应当推出专门的支持政策,设立专项资金,在严格保护的前提下,鼓励民营资本参与文物古建盘活,让它们的生命得到真正的延续。
山西暴雨,文物古建的命运引起了社会担忧,这样的舆论聚焦,也为推进文物古建保护提供了一个宝贵契机。文物古建的伤痛,也是我们社会的伤痛,许多脆弱的文物古建,再不拯救就晚了。而文物古建的保护,不仅要守土有责,更应建立常态化的机制,充分借助市场的力量,如此才能帮助更多文物古建焕发新生,留住我们民族的“乡愁”。